話說《願未央》
很久沒進電影院了,因為在聯合報副刊上讀到有關《願未央》的報導,知道這部影片是《他們在島嶼寫作》文學家紀錄電影系列之三。第一系列於2011年推出,將林海音、周夢蝶、鄭愁予、余光中、王文興、楊牧等六位文學家的生命與創作經歷搬上大螢幕。第三系列中的《願未央》便是以他們夫妻倆作為紀錄片的傳主,由此點燃我一窺究竟的興趣。
朱西甯出身基督教家庭,自幼為基督徒,抗戰時期,響應「十萬青年十萬軍」號召,報考陸軍官校入伍生教導總隊,隨軍隊來到台灣,以上等兵身份開始在軍中發展。
1952年出版反共小說《大火炬之歌》。1959年,舉家搬回台北,開始其寫作的高峰期。1965年朱西甯獲得中國文藝協會頒贈的中國文藝獎章小說獎,與段彩華、司馬中原同為當時軍中作家的代表。
1972年,朱西甯以陸軍上校軍階退伍,專事寫作。他自中學開始,就是張愛玲的崇拜者。主編《中國現代文學大系》小說部時,選入張愛玲的《傾城之戀》和《五四遺事》,並將她列為小說第一。
《願未央》這部電影,係由主角朱西甯的長女朱天文與侯孝賢執導,運用侯導的劇組班底,拍攝團隊遠赴中國探親,為寫《華太平家傳》聯繫大陸親人,劇組也拜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大陸作家莫言,莫言表示,是另一大陸作家阿城推薦他讀朱西甯作品,他從《鐵漿》裡讀到朱西甯對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宗教提出大膽質疑,「這就是所謂的現代性,他寫得比我們都好。」阿城則表示,朱西甯的書寫非常真實,無可取代。
劇組也走訪台灣舊居,紀錄他們一個隨國軍來台的軍人,一個是本省籍的醫生千金,兩人從相識相戀的緣分,到抗拒外在壓力而結合的婚姻,撐起一個稿紙疊成的家。
朱西甯致力於小說創作,利用服務軍中的公餘不斷,突破自我風格,創新小說題材與寫作語言;劉慕沙從事日本文學翻譯,引介日本大家新視野。
他們共用家中的書桌,成為最甜蜜的工作夥伴,彼此相互扶持的伴侶,他們曾為文學私奔,也為文學獻身。
朱家三個女兒將父母著作與兒時記憶對接,朗讀他們年輕時往來的書信,紀錄片裡朱天文與妹妹朱天心、朱天衣一起入鏡,共同閱讀父母親書信,了解他們如何相知相守,攜手一生。其中一封朱西甯早年寫給劉慕沙的信件,裡頭提及:「一切的事業都不怕平凡,唯有文學不能平凡。」深受感動。
此外,朱西甯和劉慕沙年輕時,有一年中秋節相隔兩地,於是相約同時同分同秒一起唱《霍夫曼的船歌》,一起看月亮。這則往事朱西甯臥病時曾告訴朱家姊妹,後來劉慕沙知道了,十分難過表示:「他那時怎麼不跟我說?如果說了,我會在病床前再為他唱一次。」
朱家姊妹也從保留的信件中,找到當年朱西甯婉謝聶華苓「國際寫作計畫」邀約的信件,考慮再三,終於婉拒的往事。
朱西甯終其一生,發表小說達29部之多,散文集等也有9部。因而贏得「現代小說藝術的冶金者」與「台灣第一位新小說家」的美譽,
夏志清曾說:「朱西甯亦是台灣的一個文化界奇人,因為在中國現代作家之中,很少有像他這樣,把基督教義及中國傳統兩者都看得這般認真。張愛玲則讚他「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沈從文最好的故事的小兵」。
自2018年開始,大陸陸續引進了朱西甯的《鐵漿》、《旱魃》等作品,他的短篇小說集《破曉時分》、《狼》也相繼出版。而未完成作品《華太平家傳》,是朱西甯生前在病榻前仍堅持要寫。紀錄片裡透露朱西甯如何向上帝祈禱,希望有多給十年時間書寫這部作品,但這未了的心願,也成為片名《願未央》起源。